第三章第三节“三户”辨析

二、楚之先祖始居丹阳

楚人是祖先最初是居住在丹阳这个地方。故址在今天河南省淅川县的丹阳，也是《坐传》所记载的“三户”的所在地，与范蠡故里的考证有直接关系。《世本·居篇》记载：“楚鬻熊居丹阳，武王徙郢。”《史记》卷四十《楚世家》记载了周文王时季连的后代有一支名叫鬻熊。鬻熊像儿子一样侍奉周文王，死得早。他的名字叫熊丽。熊丽生了熊狂，熊狂生了熊绎。熊绎处在周成网之时，成王要举用文王、武王后代中勤劳的人，于是就把熊绎封到楚蛮之地，给他子男爵位的田地，姓芈氏，居住在丹阳。丹阳地望，历来众说不一。裴骃《集解》释：

徐广曰：“在南郡枝江县。”

张守节《正义》释：

颖容（云）《传例》云：“楚居丹阳，今枝江县故城是也。”《括地志》“归州巴东县东南四里归故城，楚子熊绎之始国也。又熊绎墓在归州秭归县。《舆地志》云秭归县东有丹阳城，周回八里，熊绎始封也。”

关于丹阳的地望，上面引文中所讲的是“南郡枝江”和“归州秭归”两种说法。另外还有，《汉书》卷二十八《地理志》丹阳郡有丹阳县：

丹阳，楚之先熊绎所封，十八世，文王徙郢。

此丹扬郡是秦所置的鄣郡，汉武帝元封二年更名丹扬，属扬州。此丹阳县所指当在今安徽省当涂县东，与江宁县交界处。这种说法已基本上被学术界否定。宋人王楙在《史记考证》中说:

《汉志》乃以宛陵之丹阳为楚所封，误矣。

钱穆先生在其《史记地名考》中也否定了这一说法:

(案)汉丹阳县，今安徽省当涂县东。丹阳郡治宛陵，今宣城县治。《汉志》以此丹阳为熊绎所封，误。

北魏郦道元的《水经注》卷三十四《江水》也否定了《汉书》卷二十八《地理志》的说法:

《地理志》以为吴之丹阳，论者云:寻吴、楚悠隔，褴褛荆山，无容远在吴境，是为非也。

这句话的意思是说《地理志》认为那是吴地的丹阳，有人辩驳道:推想起来吴、楚两地相距遥远，熊绎在荆山艰苦经营，所以丹阳没有道理远在吴地境内，这种说法是错误的。《史记》卷六《秦始皇本纪》记载:

浮江下，观籍柯，渡海渚。过丹阳，至钱唐。

张守节《正义》:“《括地志》云:'丹阳郡故在润州江宁县东南五里，秦兼并天下，以为鄣郡也。”这里的丹阳即是“吴之丹阳”。

关于丹阳的记载，《史记》中还有一些。《史记》卷四十《楚世家》记载:

(楚怀王)十七年春，与秦战丹阳，秦大败我军，斩甲士八万，虏我大将军屈句、裨将军逢侯丑等七十余人，遂取汉中之郡。

《史记》卷五《秦本纪》载:

(秦惠文王)十三年，庶长章击楚于丹阳，虏其将屈匄，斩首八万;又攻楚汉中，取地六百里，置汉中郡。

《史记》卷四十五《韩世家》载:

(韩宣惠王)二十一年，与秦共攻楚，败楚将屈匄，斩首八万于丹阳。

对于文中的丹阳，司马贞《索隐》注曰:

故楚都，在今均州。

《史记》卷七十《张仪列传》载:

秦齐共攻楚，斩首八万，杀屈匄，遂取丹阳、汉中之地。

上文中的丹阳，裴驷《集解》释:

徐广曰:“在枝江。”

《史记》卷八十四《屈原贾生列传》记载:

秦发兵击之，大破楚师于丹、渐，斩首八万，虏楚将屈匄，遂取楚之汉中地。

对于文中的丹、淅，司马贞《索隐》注曰:

二水名。谓于丹水之北，淅水之南。丹水、淅水皆县名，在弘农，所谓丹阳、淅。

张守节《正义》释曰:

丹阳，今枝江故城。

上述几条史料记载的是同一件史事，即公元前312 年秦楚丹阳之战，这一年是楚怀王十七年、秦惠文王更元十年、韩宣惠王二十一年。张仪说楚怀王绝齐亲秦，欺骗楚怀王，答应楚绝齐后可复得故秦所分楚商於之地方六百里，最后却说:“子何不受地?从某至某，广袤六里。”意思是“你为什么不去领受土地?从某地至某地，有六里广阔的土地。”楚怀王大怒，于是与秦战于丹阳。此丹阳，根据《史记·屈原贾生列传》的记载，是在“丹、淅”之地。据司马贞《索隐》，丹、淅是二水名，正是。郦道元《水经注》中有丹水、淅水的记载。古人以山南水北为阳，丹阳在丹水之北，故曰丹阳。司马贞《索隐》还有对丹阳的注曰:“故楚都，在今均州。”隋、唐均州州治在今湖北均县北，正在丹、淅流域。清人宋翔凤在《过庭录》卷四《楚鬻熊居丹阳、武王徙郢考》中，更明确提出商州之东、南阳之西的丹、淅之汇为鬻熊所居丹阳。楚人源于中原，也是华夏后裔，季连、鬻熊以来楚人的迁移，有一个自北至南的过程，所以近年来很多学者认同丹、淅之说。石泉、徐德冤的《楚郡丹阳地望新探》(《江汉论坛》，1982年第3期)一文认为西周时的丹阳先在今陕西商县，后来迁至今河南淅川县。孙重恩、黄运甫的《楚始都丹阳考辨》(《郑州大学学报》，1980 年第4期)一文，裴明相《楚都丹阳地望试探》(《文物》，1980年第10期)文均认为丹阳在今河南省淅川下寺龙城。《史记》卷四十《楚世家》有记载:

周文王之时，季连之苗裔曰鬻熊。鬻熊子事文王。蚤卒。

从这里，我们可以推测，楚之先祖鬻熊生活在殷商之末，鬻熊所居丹阳，当在今河南西南淅川县的丹水之阳，淅川在丹江的北岸，与史书记载的丹阳位置正相符合。楚之先祖很可能在季连部落南迁时就在丹、淅流域定居下来，这里地处南阳盆地，又有充足的水资源，很适合人居住。

上面《史记》三家注中徐广说南郡枝江县有丹阳，《括地志》和《舆地志》认为秭归县有丹阳城，这两处之一很可能是鬻熊的后代熊绎之始封国。张正明《楚文化史》(上海人民出版社，1996 年版)一书认为楚丹阳原在今河南淅川县，后迁至今湖北南漳县。王光镐《楚文化源流新证》(武汉大学出版社，1988 年版)一书中说:

楚丹阳当先于鬻熊时在淅川，后于熊绎时迁至今南漳县东北。

怎么会有几个地方都名为“丹阳”呢?大概是因为楚之先祖最早聚族定居在丹水之阳，后屡次南迁，楚人难忘故土，遂把其屡次迁徙之处皆称为丹阳，就如同楚把其每次所徙之都城，皆称为郢都一样。